研討會現(xiàn)場 中外文豪泰斗們到底都說了啥？
研討會小組現(xiàn)場。
莫言
賈平凹
莉婭娜
麥家
徐則臣
韓少功
實習生高源 記者 白鳳 王迪 趙毫 圖/記者楊興波
8月14日，貴陽花溪，第五次漢學家文化翻譯國際研討會上，作家和漢學家們分成四個小組，圍繞“一部作品的誕生——中國作家的創(chuàng)作和生活”進行討論，現(xiàn)場作家們交流創(chuàng)作心得，對文學翻譯發(fā)表各自觀點。現(xiàn)場金句頻出，討論熱烈。
討論過程中，作家們時而幽默輕松，時而嚴肅認真，而作家莫言則成了全場“段子手”，盡顯幽默特質(zhì)。在有作家讀錯主持人羅季奧洛夫（俄羅斯?jié)h學家）名字時，莫言發(fā)言時說“不要說他羅季奧洛夫，就叫他小羅，‘麥家’可以翻譯成‘麥家羅洛夫斯基’”。
在現(xiàn)場，作家討論電腦寫作用“五筆打字法”還是全拼時，莫言一句“我會全拼，還是用電腦寫了一兩年，但還是選擇手寫。因為我沒有自制力，一上電腦就想玩。”逗得全場歡笑。
而對翻譯家要“吃透”文本的話題，他則幽默地比喻：“半斤茅臺沒喝透，一斤就喝透了。”
……
本報記者兵分四路，全程記錄這些精彩言論，來看看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莫言：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家鄉(xiāng)，我的寫作就有家鄉(xiāng)深刻的烙印，作品中寫到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來自于家鄉(xiāng)。還有方言，每個作家可以通過馴化的方式來處理方言。有一些作品就很不錯，比如說魯迅也有很多作品用到方言，但不僅沒有讓人一頭霧水，還會覺得眼前一亮。
前幾天翻報紙看到阿來的一段話：“小說就是講語言的，”不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的，最終還是語言的，作家必須有個性地有自己鮮明特質(zhì)地去講故事，必須有和別人不一樣的語言來講同樣的故事。作家和翻譯家之間就是語言的一種比較、搏斗，翻譯家必須對自己要對翻譯的作家、對自己翻譯的作品“吃透”，還要明白潛藏在文本背后的潛臺詞，這才有了翻譯的前提。面對自己的翻譯作品，怎樣從自己的語言中尋找一個和它最匹配的詞匯。假如你費勁腦力找到了一個最恰當?shù)脑~，最恰當?shù)胤g出來，最準確地表達原意，這才是對作家最大的尊重，對作品最大的尊重，某些翻譯家懷著強烈的創(chuàng)作欲望去改動原作者的作品，我個人覺得不太合適。如果有一種更高明的手段，將這位作家的文本翻譯出最好的狀態(tài)，保留原意的前提下，放在你自己的母語中有著獨具一格的魅力，那也不錯。
喬葉：前段時間我參加了中歐國際文學節(jié)。有一個作家說了一句話，他說：“翻譯的過程就像翻山越嶺送一碗水。這一路上風雨迢迢，水一定會灑，可是有什么關(guān)系呢?！本褪翘焐弦矔掠?，一路上也會有河，所以也不要太擔心。就是等我們這碗水送到了喝水人那里的時候，碗里的水不會少，甚至還會多，水里的成分也會更復(fù)雜。水雖然不再是原來的那碗水，復(fù)雜的水也有復(fù)雜的營養(yǎng)成分。其實我覺得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如果運氣好的話這碗水還會變成酒呢。這是我的一點感受，謝謝大家。
賈平凹：在創(chuàng)作里面，在這個時代，沒有一個中國作家是不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在這個大背景下，能夠撇開這些影響寫出中國文學作品的現(xiàn)代性和傳播性，也是令自己有困惑的事情。
莉婭娜：目前，我用西班牙語翻譯了賈平凹的《極花》，墨西哥的一家出版社已經(jīng)出版，接下來將準備參加北京書展。中國文學走向世界，在不同的國家地方產(chǎn)生的效果都不一樣，這是因為社會經(jīng)歷完全不一樣。文學作品是一個窗口，可以讓更多的外國讀者了解中國以及各色各樣的中國文化，另外，剛剛聽賈老師用了一口流利的陜西方言在發(fā)言，我特別高興，這也是中國文學發(fā)展的一個特色。
余華：我在葡萄牙開講座時，有一個教授的中國學生，為了完成她的論文，自己翻譯了我的一部作品。里面有一句話“寧要一根草，不要一根苗”。她男朋友看了很不理解，因為葡萄牙人覺得草和苗沒有區(qū)別。他找了葡萄牙譯本來看，把“一根苗”翻譯成了“一朵花”，葡萄牙人看了就懂了。
麥家：之前就見過阿齊茲和林恪（翻譯家），這次研討會才知道他翻譯我的兩本書了。因為你們從事中國文學翻譯，我們總會在某個場合相遇。和你們在一起我很開心。我經(jīng)常說，我就是從翻譯文學開始寫作的，我一開始看的也都是翻譯文學，寫作的起源來自于翻譯家。今天我的作品被廣泛翻譯到海外，也是仰仗在座的各位翻譯家。如果沒有你們，我不會從喜歡翻譯文學而開始寫作，如果沒有你們，我的作品只能止步國內(nèi)。翻譯家，是我人生中除了父母之外最尊敬的人群。
徐則臣：一個德國記者問我，“看簡歷你是從村里走出來的，從小生活在鄉(xiāng)村。按理說在中國有非常龐大的一個鄉(xiāng)土文學的潮流，這是中國寫作分類的一個主潮流。可為什么你從鄉(xiāng)村里走出來，反而去寫城市文學呢？”
其實，這么多年中國的城市文學一直飽受詬病，就是因為覺得城市文學寫得不是特別好。在描寫城市與人的關(guān)系上好像不是那么令人滿意。而我們的鄉(xiāng)土文學一千年來是非常龐大豐富的。但是我們寫城市很難找到一些可以把它充分審美化、文學化的數(shù)據(jù)庫。我之所以寫城市是因為我寫不了鄉(xiāng)村，沒法把現(xiàn)在當下的整個在式微的鄉(xiāng)土社會寫好，這是其一。其二是怎么寫也趕不上老前輩。比如說余華、韓少功等老前輩。
韓少功：我前幾天看了央視一檔人機對戰(zhàn)的節(jié)目，機器和人對戰(zhàn)翻譯?，F(xiàn)在翻譯進步很快，對翻譯家的挑戰(zhàn)很大。機器翻譯一般沒問題，但它沒有辦法分析文學。文學翻譯是最難的，它有文化，有情感。文學語言在不同環(huán)境下的含義千變?nèi)f化。但機器翻譯值得重視，它將會淘汰掉二三流的翻譯家、作家。所以我認為應(yīng)該寫有文化、有情感的作品。
科羅博娃：我從俄羅斯來到中國后，最先開始翻譯的是馮驥才的小說，他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讀完后讓我很感動，接下來就進行了翻譯。后來，也翻譯過賈老師的《秦腔》。對我來說，翻譯這本書的難度是史無前例的，因為里面有很多地方特色特別濃烈的地域文化，對大部分俄羅斯人來說，他們不知道什么是秦腔，甚至連京劇是什么都不知道。我非常熱愛中國當代文學，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翻譯更多的中國文學家的作品給俄羅斯的讀者。
王華：羅老師（羅季奧諾夫）翻譯貴州作家作品集的時候，我有幸有兩個作品入選。有一次，我去參加了愛荷華寫作計劃，當時我們的作品要面臨被翻譯，然后問大家建議，我希望能夠保持作品的風格。有一個翻譯家為了高質(zhì)量翻譯我的作品，專門跑到了我所創(chuàng)作作品的地方，去到我寫作時產(chǎn)生靈感的地方，非常感動。希望以后有更多交流的機會，來改變翻譯過程中的一些誤解，也提高我本人寫作的普世性，改變作品固有的一些格局。
曹永：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還是其他什么藝術(shù)類，歸根結(jié)底是自身的提升和改造。人類的命運就像一只青蛙跳到桶里，它總是不停地跳躍，不管它能不能跳出來，跳躍就是它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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