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西鄉情
毛開永
今年是我國當代文壇巨星、《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的作者路遙逝世26周年。清明時節，想起28年前，他在西鄉深入生活的難忘日子以及他對巴山牧水、茶葉櫻桃的深厚情結，更加令人懷念這位英年早逝的著名作家。
1990年5月21日，剛剛從延安參加紀念毛主席《話講》活動歸來的路遙，又風塵仆仆地來到巴山北麓、牧馬河畔的西鄉縣。路遙來西鄉，是為了深入生活，擴大視野，創作出反映陜南特別是西鄉波瀾壯闊的革命斗爭歷史、改革建設的文學作品。
路遙來西鄉后，住在縣政府客房。在那些天里，他懷著對巴山牧水和西鄉人民的深情厚愛，不顧自己積勞成疾的身體，深入農村、企業、機關、學校采訪，同當時的縣委縣政府領導及許多工人、農民、教師、學生促膝談心，廣交朋友，并查閱縣志，收集資料，廣泛了解西鄉的風土人情、歷史文化、改革建設情況，采訪了曾獲31屆國際奧林匹克高中數學競賽金牌者、原西鄉一中學生汪建華及西鄉永久石材公司經理周永久等先進典型人物。
有幾個晚上，他還同縣上有關領導徹夜長談，興致很好。他談自己的經歷，談政治、經濟、文學，談各地的風土人情。談到傷心時，他便動了情，潸然淚下，聲音很低沉；談到高興時，他喜形于色，情緒很激動，甚至唱起了《走西口》等陜北民歌，歌聲遼闊深遠，粗獷蒼涼，使在場的人深受感染。
路遙在西鄉同干部群眾接觸時，總是那么平易近人，真誠樸實，沒有一點大作家的派頭和架子。但在他的舉止言談中，無不流露出深沉睿智、氣質不凡的靈氣。他敦敦實實的中等個兒，塊頭較大，胖胖微黑的臉上戴著一幅黑邊眼鏡，走起路來不慌不忙，步子穩健而瀟灑。他的性格深沉內向，大智若愚，話雖不多，但講起話來出口成章，緩緩道來，如行云流水，娓娓動聽，很有份量。
路遙對西鄉獨特的風土人情、秀麗景色及名勝古跡頗感興趣。特別對具有華山之險、峨嵋之秀、漫山遍野長滿白皮松的午子山和蜿蜒清徹的牧馬河，更是贊嘆不已。他說，西鄉這條牧馬河真好，清清亮亮，逶迤動人，繞城而過，水潤西鄉，給縣城增加了靈氣和獨特風情，要好好珍惜她，保護她，可惜我們陜北黃土高原上就沒有這樣清徹的河，沒有這樣雄奇秀麗的山！
他還深有感觸地說，西鄉南有連綿千里的巴山，北有巍巍險峻的秦嶺，漢江橫穿而過，山清水秀，氣候溫和，人杰地靈，風景如畫，真是一個好地方，是嵌在秦巴山區的一顆璀璨明珠。他還說，西鄉人杰地靈，水土養人，出了許多出類拔萃的人物，西鄉的男子聰明能干，吃苦創業精神強；西鄉的女子嫵媚動人，鮮活水靈，走在街上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格外引人注目，都說陜北出美女，可你們西鄉也是個出美女的地方。西鄉山好，水好，人更好，難怪自古以來這里就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難怪古今不少英雄豪杰、文人墨客在這里留下了許多寶貴墨跡和千古佳話！
路遙在西鄉深入生活時，十分關心西鄉的經濟建設和文學創作。他說，要振興西鄉經濟，改變西鄉的面貌，不僅要發展農業、工業，還要注意發揮本縣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下功夫抓好主導產業，特別要大力發展西鄉的茶葉、石材生產及旅游業。他還說，西鄉的茶葉生產歷史悠久，始于戰國，興于秦漢，盛于唐宋，至今已有3000多年歷史，積淀了深厚獨特的漢茶文化。而且西鄉茶葉品質獨特，香高味醇，抗癌養顏，頗受廣大消費者青睞。他接著說，西鄉的花崗巖礦藏豐富，質地堅硬，色彩華麗光亮，在國內實屬罕見。西鄉的石膏、烤煙、櫻桃、蓮藕、牛肉干、松花變蛋等名優特產很有名，在全縣經濟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要大力發展，但西鄉經濟發展的最大優勢、最廣闊的前景也在茶葉和石材業上，要在這兩個產業上大做文章，打好翻身仗。他還語重心長地說，西鄉歷史悠久，地阜物華，人文薈萃，名勝景觀眾多，紅色旅游資源豐富，加上縣委縣政府的正確領導，西鄉的前景一定會更加美好！
在對西鄉文藝創作方面，路遙更是非常關注，傾注了大量心血。他在繁忙的采訪中，還擠出半天時間同城區部分業余文學作者進行了座談。在座談中，他就當前文藝形勢、文藝與政治的關系、文藝與生活的關系、怎樣搞好文藝創作、《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的創作經過及其怎樣認識評價這兩部著作中的劉巧珍、高加林、孫少平、田潤葉等人物形象問題，講了許多精辟意見和親身感受，使大家深受教育和啟發。
5月26日，路遙應邀在我家中（當時我在縣委宣傳部工作，住在縣委機關后院）作客，妻子為他準備了幾道家常菜。但他不吃豬肉，不喝酒，而對盤中青乎乎的爆炒小白菜、青豌豆及涼拌魔芋豆腐和漿水面頗感興趣。
茶飯間，他又談人文歷史、風土人情，談人世滄桑變化，談陜西作家柳青、王汶石及白描的小說。這些，無不表現出一個杰出作家的深刻思想、淵博學識、出眾才華及他熱愛人民、關注民生的感人情懷。
飯后，他還給我留言道：“人生的歡樂在奮斗的過程中，而不僅僅是一個結果。”并給我的兩個女兒毛艷、毛輝分別留言勉勵道:“過去、現在、未來,都應在你的視野之內；只有耕耘,才有收獲。”
5月31日，路遙依依不舍地離開西鄉，返回西安。可誰能想到，兩年后，這個壯實偉岸的陜北漢子，這個摘取了中國最權威的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巨著《平凡的世界》的作者，這個情系牧馬河、同人民群眾血肉相連的著名作家，永遠離開了西鄉，離開了這個世界，年僅42歲！惡噩傳來，巴山低頭，牧河嗚咽，西鄉許多干部群眾和文藝界人士無不為這顆文壇巨星的殞落而深感悲痛和震驚！
路遙離開了我們，他雖然在西鄉只呆了短短的十天，但他對西鄉卻有深厚情結，給西鄉人民留下了深刻印象和寶貴的精神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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