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瑞華
臘八過后,年味便隨著紛飛的雪花飄落到故鄉的每一個角落,如一壇壇陳年老酒,蕩漾在鄉親們的心頭……
年味首先從年豬的叫聲中開始,那一聲聲“嗷喲嗷喲”的吼叫,拉開了過年的帷幕。記得小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養了幾頭大肥豬。凌晨四五點鐘,宰豬師傅就提著工具來了。宰豬師傅到家后,母親會先沏一杯新茶給他慢慢品嘗,再上樓拿一些剛曬干的紅薯干給他嘗鮮。一會兒工夫,大鍋里的水就快沸騰了,父親便叫上幾個身強力壯的男青年,跟隨師傅來到豬圈捉豬。聽到豬的嚎叫聲,母親會悄悄躲進廚房,等到豬被宰后才走出來。用滾燙的開水燙過豬身后,宰豬師傅便用剃毛鏟給豬全身剃毛,只見剃毛鏟所到之處,豬毛豬鬃紛飛。刮完毛后,師傅用鐵鉤鉤住豬的兩條后腿,把豬倒掛起來開膛分割,一個小時后,一塊塊紅艷艷的鮮肉就擺滿了案板。這時,母親會招呼師傅在脊骨下面割一塊尚冒熱氣的里脊肉,用來做豬肉宴,犒勞宰豬師傅的同時,請左鄰右舍來家里吃一頓,順便商量打年糕的安排。
打年糕的米在前一天就浸泡好了,第二天凌晨,劈柴火和舀水的聲音喚醒了沉睡的山村。早飯后,那些約好一起打年糕的鄰居,便陸陸續續趕來了。經過洗米、淘米、蒸米飯、等工序后,把米飯攤開晾干再次蒸熟,這時,年糕的香氣便隨著蒸汽裊裊升騰。等到年糕被置于院子的大石臼內,幾個壯漢便用專用的木棍圍著石臼不停地搗鼓。待到年糕韌性十足,便將其置于案板上,再用手揉搓均勻,做成各種形狀的年糕,就算大功告成了。幫忙做年糕和看熱鬧的人群,把窄窄的屋子擠得水泄不通,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弟弟早已“垂涎三尺”,纏著母親要了一塊年糕,飛奔到院外與小伙伴們分享。
做罷年糕,年就近了,鄉親們便開始制作豆腐,再去集市上采購一些糖果、瓜子、花生、鞭炮等過年的物品。忙活了大半個月,終于把年貨準備得差不多了。待到除夕那天,全家人又忙活起來,父親吩咐我們把家里和房前屋后溝溝坎坎的衛生徹底打掃干凈。母親則用長長的竹竿綁扎著長掃把,把屋梁上的灰塵、蜘蛛網等掃下來。還把砧板和盛碗筷的廚柜抬到院子里清洗、晾干,廚房頓時變得窗明幾凈。洗好廚柜后,母親便招呼我們幾個小孩用制作豆腐的水洗澡,母親說用制作豆腐的水洗澡后,皮膚會變得又白又嫩。我現在仍清晰地記得小時候和弟弟擠在一個大木盆里,互相嬉戲的情景。下午,母親和姐姐在準備年夜飯,我和弟弟在寫春聯、貼年畫,想到尚顯幼稚的書法又派上了用場,心里頭美滋滋的。“門迎春夏秋冬福福禧滿堂堂增輝,戶納東南西北祥祥瑞盈庭庭添錦。”兄弟倆通力合作,一揮而就,半個小時后就把一副散發著清新墨香的大紅對聯貼到了大門框上。
濃濃的鄉村年味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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