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千里黃河一壺收”,形容壺口瀑布再生動不過。
唐代李白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恐怕亦是狀寫中華母親河之黃河中最寫實且浪漫的詩句。全長五千四百多公里、流經(jīng)九省份、一路向東注入渤海的黃河,其實僅上游段亦是“九曲十八彎”,而每曲每彎都有自己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傳奇。
上游的黃河是一條清澈見底、水明如鏡的河流。流經(jīng)黃土高原后,因許多支流夾帶大量泥沙的匯入,使其成為世界上含沙量最多的河流。因呈黃色,因而得名。黃河河道最寬的河段——河南長坦縣大車集,兩岸相距20公里。最窄的地方卻只有二三十米。這地方就是處于秦晉大峽谷中的壺口。
“壺口”一名,最早見于戰(zhàn)國時代的《尚書·禹貢》,如“既載壺口,治梁及歧”、“壺口、雷首,至于太岳”,都與大禹治水的路線與策略有關(guān)。但雖提壺口卻未言瀑布。酈道元所著的《水經(jīng)注》雖對孟門及瀑布作了深刻描述,仍未提及黃河干流上的壺口。直到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的《宜川縣志》的編纂者吳炳,才指出黃河壺口“上流寬廣,至此收束歸槽,如壺之口然,故名”。可見,壺口的形成具有相當(dāng)長的演變歷史。
其實,解釋壺口真的用不著高深的學(xué)問。稍有一些農(nóng)事經(jīng)驗的人都知道,每當(dāng)你開渠放水時,在末端總會留下一個被水沖擊的水槽。其大小深淺則與流水的速度和時間長短正相關(guān)。壺口自是黃河水流長年累月沖刷的結(jié)晶,自然也因此總向上游移動著。同樣的道理,當(dāng)水槽愈深,上游浩大的水源流速愈急,壺口處就會形成強(qiáng)大的飛瀑。
尤其夏季多雨時節(jié),上游黃河水面寬約三四百米,可在不到500米長距離內(nèi),被壓縮到數(shù)十米的壺口?!?000立方米/秒的河水,從20多米高的陡崖上傾注而瀉”,于是,便形成“千里黃河一壺收”的獨特景觀。明代人惠世揚的詩句“源出昆侖衍大流,玉關(guān)九轉(zhuǎn)一壺收?!闭菍乜谄俨嫉恼鎸崒懻?。
雖說壺口瀑布受地理環(huán)境所限,但作為我國大型峽谷瀑布景觀,除了黃果樹瀑布,仍以其“激流澎湃,濁浪翻滾,水沫飛濺,煙霧迷濛,狂濤怒吼,聲震數(shù)里”的壯觀位居第二。據(jù)介紹,瀑布高度在夏、秋之際可達(dá)四五十米,即便在枯水期亦可達(dá)近20米。盡管壺口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黃色瀑布,可無論遠(yuǎn)觀還是近瞻,卻只看晶瑩的浪花和飛濺的白霧。
筆者去的時候,正值夏季。我所以要記當(dāng)時腳著簡易涼鞋,是因為在距離壺口很遠(yuǎn)的地方,便有飛瀑濺出的水兒,在槽口之上形成了一道道小溪流。你若著這樣的涼鞋,即可與黃河之水親密接觸。向壺口邁進(jìn),也是一路蹚水嬉戲的過程。那種感覺不只是用母親河的水洗滌你的雙腳,甚至還有一種靈魂一同被潔凈的感覺。同行者看我如此行,包括一些女士也脫下了鞋襪,赤腳與黃河水相戲相親。
及至來到壺口瀑布身邊(有的取景點離飛瀑不過十米之遠(yuǎn)),那壯觀的景象實在令人震撼。隨著轟隆隆的巨響,數(shù)十米高的瀑布騰空而起。像武術(shù)小生翻跟頭似的,遂堆積成了一個偌大的水山。涼絲絲的水點拂面而來,稍稍逗留即可打濕了你的衣衫??杉词?jié)窳艘律?,你依然會覺得十分愜意。因為,那水早就浸入了你的心靈深處。
水底冒煙、旱地行船,霓虹戲水、山飛海立,晴空灑雨、旱天驚雷、冰峰倒掛、十里龍槽。據(jù)稱是伴隨瀑布出現(xiàn)的八大奇觀。只不過,要盡觀其妙,不單需機(jī)緣巧合,亦需長年的相守相望。若遇響晴天,有陽光四射,飛瀑就會呈現(xiàn)五彩繽紛的異象。如景區(qū)介紹所言,“彩虹有時呈弧形從天際插入水中,似長龍吸水;有時呈通直的彩帶橫在水面,像彩橋飛架,有時在濃煙騰霧中出現(xiàn)花團(tuán)錦簇,五光十色,飄忽不定,撲朔迷離,為天下奇觀”。當(dāng)然,也只有在壺口瀑布附近,你才能真正找到“黃河在怒吼”、“黃河在咆哮”的真實感覺。
在文末需要提及的是,黃河并非一直渾黃不清,據(jù)歷史記載,清雍正四年(1726年)十二月十一日起至雍正五年(1727年)正月初七日止,黃河澄清共27晝夜;光緒三年(1877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四年(1878年)正月初八日,河水清42晝夜。更值得關(guān)注的是,民國六年(1917年)、十八年(1929年),黃河曾干涸;1987年,黃河水清見底達(dá)兩個月——讀此,除了讓人頓生隱隱的哀傷,恐怕也只能徒喚奈何。
劉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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