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進,你們跟著我;我停止,你們推動我;我后退,你們槍斃我。
——八路軍第129師新編10旅旅長范子俠
怕遭苦不是干革命的人,怕流血不是黨的人,怕砍頭不是打鬼子的人。
——平(定)西縣游擊隊大隊長葛堯臣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
每一個到過郊區南溝紅色紀念館的人都說,這座紀念館雖小,卻讓我們看到了家鄉這片土地上抗擊日寇的英勇悲壯,看到了解放戰爭的風卷殘云。百團大戰正太戰役和解放戰爭正太戰役兩段戰史濃縮在這里,是一波充滿了華夏兒女血性和凝聚了中華民族魂魄的浪濤,有奮起反抗的壯烈,有摧枯拉朽的豪情,這座紀念館里所珍存的紅色記憶是一部砥礪山城兒女不忘初心、繼續前行的革命教科書,值得每一位陽泉人翻之、閱之,銘記心間。
草帽山的血色記憶
草帽山,一座因山形貌似草帽而得名的山,隸屬郊區舊街鄉南溝村。
草帽山,位于橫穿太行山脈的太行八陘第五陘西端,以地勢70度的險峻,曾是日寇憑此據守正太鐵路狼峪車站,猖狂掠奪山西的煤鐵資源,妄圖以“以戰養戰”的狼子野心,實現征服的囂張夢幻。
那一刻,中華民族面臨危亡。
從組織東北抗聯到促成聯合抗戰,中國共產黨要給中國人民一個絕不屈服的信念。
1940年8月20日傍晚,百團大戰全面打響,陽泉地區以西的正太路中段,是這次破襲戰的核心區域。八路軍129師劉伯承、鄧小平把這個核心任務交給新編10旅。當晚,旅長范子俠指揮部隊攻擊桑掌鐵路橋,連續沖鋒均未成功,范子俠提槍壓彈,挺身而起且號令部下:我前進,你們跟著我;我停止,你們推動我;我后退,你們槍斃我。跟我上。
范子俠親率炮兵,冒著槍林彈雨潛入距大橋六七十米處,親自指導布置炮位、裝彈、瞄準,轟然一聲雷鳴過后,正太鐵路被攔腰斬斷。隨后他又指揮部隊先后攻克了坡頭、賽魚火車站。
23日,范子俠部28團攻打正太路上草帽山下的二等車站測石(狼峪)車站,因敵人死守頑抗與地形不利,久攻不下。
黃昏,連續堅守兩日的日軍,遠遠望見一隊日軍隊伍由陽泉方向走來。測石車站日軍以為增援部隊趕到,列隊迎接。誰知,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子彈迎面而來,測石火車站的日軍死傷慘重。原來,范子俠放棄強攻,改用智取,自己化裝成日軍小隊長,帶領部隊拿下了日寇這一據點。
然而,攻克測石火車站的八路軍部隊,遭到了以草帽山作為制高點炮樓里鬼子的火力攻擊。為此,范子俠將軍于24日晚發出號令:拂曉前必須拿下草帽山。
狹路相逢勇者勝。在八路軍就要攻上山頂的時候,喪心病狂的鬼子在絕望的時刻施放毒氣,妄圖阻止八路軍的進攻。范子俠率部不畏犧牲繼續攻擊,終于將草帽山鬼子一舉殲滅。
鬼子的垂死掙扎,導致八路軍攻擊部隊一百余人中毒,其中范子俠因為沖鋒最前,中毒最深,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蘇醒過來。歷史從此記下了這些英勇的八路軍戰士和地方游擊隊的浴血奮戰。
當然,草帽山還記著解放戰爭中那一場決戰。
1947年春,晉察冀解放軍決定發動正太戰役,解決石家莊外圍之敵后沿正太鐵路西進解放太原,4月25日大軍逼近平定、陽泉。28日與閻錫山部第三十三軍第八、第十總隊在陽泉對壘。晉察冀軍區以一部兵力包圍陽泉、平定,以一部西進,將閻軍以及西撤的國民黨政警特機關包圍于賽魚、測石驛兩地。5月4日下午,國民黨駐守獅腦山的第五大隊500人投降。同日晉察冀解放軍猛烈攻擊,將賽魚、測石驛的國民黨軍圍殲于測石驛地區,此役被稱為陽壽大捷。至此,解放軍控制石太路180公里,使晉察冀(桃河以北)與晉冀魯豫(桃河以南)解放區連成一片。
當時測石驛較激烈的戰斗在北山(現測石宋家梁)一帶進行,參戰的為晉察冀解放軍第三縱隊第九旅第二十五團。時任第一營營長江水曾在《測石驛戰斗》一文中寫道:攻占測石北山的地位,對解放平定、陽泉起著重要作用。因這個山居高臨下,影響正規部隊的主力西進,不拿下這個山就影響全局。所以控制這個山,陽泉、平定的解放問題就不大了,主力就能順利開進,完成縱隊交給我們的任務。因此這個仗打得比較激烈。
1947年5月9日,一篇《攻如猛虎,守如泰山,勝利奮戰坡嶺梁》的新華社報道里寫道:經過5月2日一天一夜的戰斗,閻偽軍萬余人被壓縮在測石火車站北部的狹長地帶,指揮部設在火車站南狼峪高地……
參戰的晉察冀解放軍第三縱隊第九旅第二十五團二營營長李鳳榮在《坡頭北山戰斗》回憶錄中寫道:測石驛是解放戰爭正太戰役陽泉解放最后主戰場,解放軍憑此有利地形,最后完成對國民黨圍殲,至此石家莊徹底孤立,而太原直接暴露在人民解放軍的面前,對太原提前解放起到一定促進作用。
測石村的許多老人也回憶說:宋家梁是當時測石地區主戰場之一,國民黨軍被解放軍層層包圍后,曾妄圖搶占測石驛制高點宋家梁突圍,解放軍端起步槍以刺刀拼殺,白刃血戰,最終將閻軍圍而殲之。
關于測石驛戰斗在解放戰爭里的重要性,我們在革命戰史里檢閱到很多,資料非常豐富,由此可見它對解放陽泉、平定乃至太原的重大影響力。
即使鑄劍為犁,也不能忘卻先烈們的拔劍而起。盡管他們在強敵面前犧牲無數,但這些民族魂魄卻用血肉筑起了新的長城,挺起了堅韌的民族脊梁。
高高聳立在測石驛南側的草帽山見證了這一切,也記住了這一切。
我們為能以一己之力還原了這段歷史而欣慰。
我們更為這段歷史中英雄兒女的光輝事跡榮耀千古。
七十五年后的追尋紀念
2015年,一次地方性紀念抗戰勝利七十周年的活動,正式揭開草帽山神秘的歷史面紗,一個物史俱存的抗戰遺址公園呈現在世人面前。
幾座炮樓碉堡、數百個單兵坑、上千米戰壕……蹤跡累累,斑駁遺存。置身其中,必然會喚醒對那場讓每一個中華兒女刻骨銘心的抗戰記憶,怒目那段滅絕人性的入侵。
這些抗戰遺址,讓中華兒女永遠不忘歷史的恥辱、永遠牢記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訓,讓這里成為山城兒女傳承記憶、勵志前行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更讓抗日名將范子俠、抗日英烈葛堯臣等抗戰英雄的故事家喻戶曉。
此后,草帽山蒼松翠柏,伸開熱情的臂膀,迎接來自上海、深圳、北京、福建等地那些追尋抗戰記憶的客人。
此后,草帽山槐花飄香,打開親人般的懷抱,迎接來自山東棗莊、河北沙河、平定城里那些革命烈士的后人。
我們曾經多方查詢范子俠的革命歷史蹤跡,因為他在草帽山一帶的戰斗故事很少。
探尋英雄事跡,是我們的責任。走進歷史很難,走出歷史卻已經是滿滿的收獲。范子俠率部英勇抗敵的一些細節,我們在浩如煙海的史料中還原了他的面目。范子俠故事的“復活”,不僅讓草帽山下的人民群眾知道了英雄,也讓將軍的后人找到了父輩的足跡。2015年4月,范子俠將軍的兒子范國光先生、孫女范蔚女士應邀專程來到了草帽山出席紀念將軍的系列活動。2016年2月,范國光、范蔚再一次來陽泉追尋先輩抗戰足跡。
陽泉人民不僅在草帽山為范子俠將軍修建了紀念亭、塑像,還建立了狼峪紅色紀念館,范國光先生還向狼峪紅色紀念館贈送了父親范子俠在陽泉戰斗的部分史料和照片。
當然,草帽山上還因為執著的追尋,復原了平定壯士葛堯臣的大義凜然、英勇不屈。
他是平(定)西縣游擊隊大隊長,百團大戰中作為地方武裝配合范子俠所在部順利完成對正太鐵路破襲任務。惹得日軍惱羞成怒,在百團大戰結束后,重金懸賞捉拿葛堯臣。1941年,葛堯臣不幸被捕,鬼子用盡酷刑百般折磨,逼降無果。
1941年農歷閏六月十五,日本鬼子把葛堯臣押到狼峪溝一塊玉米地旁的一個小廟庵墻角下,逼迫著他動手挖下一個半人深的土坑,鬼子埋了他下半身,再次舉起沾滿中國人民血跡的屠刀,奪去了這位壯士寶貴的生命。
葛堯臣用高貴的頭顱換回了平(定)西縣境內我地下抗日武裝的安全,他用流淌的鮮血粉碎了漢奸鬼子的白日夢,他用剛強的身軀豎起一座陽泉兒女的抗日豐碑。
2017年8月1日,葛堯臣烈士紀念活動在草帽山抗戰遺址公園舉行,至此,一位抗日先烈的英魂榮耀回歸,并且在他犧牲的土地上得到了后人紀念和拜謁。
草帽山因為他們的回歸增添了一份悲壯,更增添了一份驕傲。
狼峪紅色紀念館的精神傳承
來到草帽山下,狼峪紅色紀念館用無言的傳承,彰顯著偉大而又蓬勃的精神力量。
它是草帽山腳下一座普通的農家院落。
背靠青山,面臨桃河,居于田園風光無限之中,藏在錯落有致的民宅群內,一處典型的晉東窯洞盛放著革命歷史的信仰和凝重。
置身其中,仿佛能穿越時空隧道逆行七十年,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嘹亮的沖鋒號聲中,聽到喊殺聲頓起,看到中華兒女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抗日名將范子俠、抗日英烈葛堯臣、抗日戰士李永勝的英雄壯舉躍然眼前……
狼峪紅色紀念館之所以獨具特色,是因為它以一個鄉村院落的小,展示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兩個典型戰例的大,讓我們在歷史的大海里看到了一滴水的光輝,更感到了一滴水的力量,攝人心魄,令人振奮。
其實,我們的思想和精神絕不是僅僅流連在狼峪紀念館里。
站在院落中,我們的思緒早已飛出館舍,飛到了草帽山的山上山下。日本鬼子自以為銅墻鐵壁的堡壘、工事,當年在范子俠將軍部隊的炮火中變成斷壁殘垣;我們還知道,草帽山山間小路上的一草一木,依然留存著八路軍、游擊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的前赴后繼。
每一次敵人耀武揚威,都是紙老虎一時瘋狂。
每一次不畏強敵的奮起反擊,都是中國人民的挺起脊梁的精神爆發。
我們的先輩留下的故事內涵,正是新一代勇敢走向新征程、輝煌新時代的精神力量,也正是中華民族精神財富的最好展示。
我們欣慰,我們更自豪,如今在草帽山上民族英雄紀念碑高高聳立,革命紀念館滿滿正氣,這就是我們為民族英雄們魂歸故里、含笑九泉作出的最好貢獻!
因此,我們的仰望才有了歸屬,有了焦點,有了虔誠,有了精神!
(姚永田 張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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