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小記


初夏,我隨家人回到鄉下老家,看望那里的長輩親人。因為回老家的次數不多,對老家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只有記憶中鞋子上踩滿了泥和田里一片片綠油油的菜苖,還有嘴里一直回味著的嫩豌豆的甜味。
車下了高速,拐進走向鎮里的公路,沒有了過去的塵土飛揚,只有天高,地闊,風輕,云淡。成排的樹木指引著回鄉的路,成片的田地在原野上劃著格子。路旁茂密的草叢中,開著星星點點的野花,一陣微風吹過,花兒隨之搖動,像是在向我們點頭微笑。小草則像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舞動著嬌嫩的身姿。看滿眼拂動的綠色,聞空氣中飄蕩著的泥土清香,又仿佛有若隱若現的鳥叫聲。我回來了,老家!
到了鎮上,一條筆直寬闊的柏油路街道上熱鬧非凡,車輛行人來來往往,街道兩旁都是店鋪,前店后院,賣的是種子、五金、百貨等。店鋪前擺放著遮陽傘和桌椅,店家和鄰居們坐著談天說地。老家親戚在鎮上也有一個這樣的店鋪,我們到了店鋪門口,車還沒停穩,一股熱情的氣氛就撲面而來。親戚們都圍過來寒暄著,我一時都不知道誰是誰,只有不停地點頭微笑。
寒暄過后,一大群人簇擁著我們去老屋。老屋挨著田邊,車也可以直接開到門口。一轉眼,看見一幢三層樓的小洋房掩映在樹叢中,門前還有專門的停車場。哇,別墅耶!進到樓中,真是大大超乎我的想象。現代化的裝修,樓內寬敞明亮。大客廳,大廚房,大露臺,大沙發,大餐桌。一時還數不清有多少房間,只看到每間臥室都配有單獨洗手間,這可是比大城市里的人住的條件還好啊。
老家人準備了豐盛的酒宴,觥籌交錯之中令人眼花臉熱。酒席上吃的是田里摘來的新鮮菜,剛殺的雞,雞窩里剛撿的雞蛋。清炒的蔬菜又嫩又香,連那從來都不喜歡吃的苦瓜也是又脆又嫩,雞蛋黃得亮閃閃,顏色跟家里的不一樣,味道那更是不一樣,那鍋巴粥泛起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爸爸不停地說:“這才是真正天然的綠色有機食材啊,有營養,要多吃點!”親戚們聽得哈哈大笑,互相說著“身體可好”、“生活可好”、“多吃點”這樣的暖心話,說著年輕人都到城里去了,村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子,但是吃的可都是天然的好東西;談著現在村里政策是越來越好,就是很想念在城里的孩子們;說著城里有人在村里投資建蔬菜基地,條件很不錯,但發愁家里沒有壯勞力了。酒席之后,便是嗑瓜子喝茶水嘮嘮家常,又聊到哪一個孩子在武漢上大學,學的是什么專業;哪一個孩子在北京工作,收入如何;哪一個孩子下半年結婚,想去武漢買房;某一個遠房的堂哥高中畢業不想再上學,跑去城里當快遞小哥了;哪一家的小娃娃要上小學了,想留在鎮上又怕教學質量不好,估計還是要送到武漢去……都是家長里短,說的人滿口里是埋怨著孩子們都不陪在身邊的話,可看那臉上可都是喜氣洋洋,為孩子們驕傲著呢,聽得人也是陪著高興,幫著寬慰。
我坐不住,便起身到村里逛逛。村里大多數人家都蓋了新房,一幢幢的小樓點綴在綠樹中,房子外面都裝飾著各色亮麗的瓷磚,院子里爬著葡萄藤,院門口趴著看家狗,墻角綴著不知名的小野花。村子的道路都是水泥路,寬闊平坦。但正如親戚們所說,村里只見老人和小孩子,田里彎腰干活的還有看起來年紀很大的老婆婆。
走著走著,不覺來到了田邊看著村里的人走過繁花盛開的田埂,小孩子們蹦蹦跳跳地去采摘路旁的野花或拽著狗尾巴草,蝴蝶不知是在繞著花飛舞還是在圍著孩子們旋轉,空氣中彌散的艾草香味涌入鼻息。陽光照在田邊的水塘里波光粼粼,像塊晶瑩剔透的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群小鴨子,有灰毛紅腳的,有黃毛橙嘴的,還有毛沒長齊全的都浮在水面上,嘎嘎嘎地好象在和同伴斗嘴。水塘邊有人在垂釣,魚線輕輕蕩在水面上,沒有看見魚上鉤,但那魚鉤上的蚯蚓也不知還在不在,是不是有聰明的魚兒在和垂釣者玩著捉迷藏。綠油油的田野里,不知是稻苗還是麥苗隨風搖曳,如同海浪高低起伏,又像舞蹈演員們在舞動著衣袖,回旋、跳躍變換著隊形,遠處不知是鳥兒還是蟲兒在歌唱,好一場生機勃勃的田園交響曲。
站在田邊,好象一下子可以讓人的腦海放空,什么也不用想,只聞著這泥土的氣息,望著青山和綠水,我忽然又擔心了起來。是怕失去這種精神的寧靜和心靈的釋放嗎?不是。是擔心我沒有足夠的胸懷和能力,去呵護這一片生機盎然土地,讓老家發展得更好。土地是糧食的來源,農村是我們的根。雖然年輕人到城里去拚搏了,但牽絆還是在這里。建設新農村,需要擁有活躍思想的人才,需要先進的農業科學技術,需要活力需要壯勞力,更需要讓娃娃們和城里同學一樣,得到良好的基礎教育。這樣的農村才會越來越美麗,這樣的青山綠水才能在我們的手中好好守護起來。
轉眼到了傍晚,太陽躊躇著走下山坡,它不經意地回手一揮,卻留下漫天的紅色,為大地鑲了一道濃厚的金邊。由遠到近,不知是炊煙還是輕霧彌漫開來,周邊的景致漸漸如加上了迷蒙的濾鏡,如夢如幻。
不舍中到了啟程回城的時刻,帶著整整一后備箱的特產,帶著老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我們踏上了歸程。馬上又要回到那喧囂的城市,踏上那堅硬的柏油路,面對那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步入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準備投入到明天的工作和學習之中。
暫別老家那溫柔的鄉村,更感親近,更覺留連,那是我心中溫暖的家園,是我的根,我要好好守護它。
作者:武漢外國語學校高三7班 唐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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